再上马鞍山 ,别忘了，给生活加点糖

第一次上马鞍山，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搞山地草场调查，从水间沟源头阳坡北上的。走走停停，测绘记录，虽徒步跋涉，也没觉得累。那时植被覆盖率为58%点多，登上“马鞍”，也不能完全看到北坡的桦树林。 这次是从 喜桂图——五当召——希拉穆仁二级旅游公路去，车子象系在一条弯曲扭折的灰色飘带的玩具，在群山沟壑间滑动。除了公路两边新栽的松树丁香外，就是新村和分布在河槽畔山坡上的庄稼。刚过立秋，正是一段农闲时光，看不见多少田地劳动的农民。大片灰绿已结红缨的玉米，墨绿的土豆，淡绿的黄茋灰白的莜麦，粉白淡红的荞麦和特别突显的向日葵和油菜籽金黄亮目，让稳固延续的农耕图景灿然增色。 到下湿壕镇南拐，地形上升，远处山脉如城墙垛堞连绵，最高的便是那传说中杨延昭六郎的“马鞍”山，高耸于群峦连峰之中。逆光望去，黑糊糊的迷幻色调，上面还笼罩淡淡灰蓝色雾气。传说为景观注入灵魂情趣，景观为传说添长翅膀。进沟慢行于窄窄的水泥路上，两边坡梁覆盖的灰褐土壤和褶皱的崖层上很少树木，到后沟东面阴坡才出现稀疏白桦，越往南山越高，白桦林越密，杂草中的星点野花，让人的心情渐渐愉悦起来，浮现善意的怀旧思绪。 半沟建起了山门售票房，每人20元可开车进去。步步旋高到半山停车场。简便的木板凉亭，卖快餐山货的摊子与山景很不协调，最惹眼的是废弃饮料桶包装物等花离胡哨到处都是，让周围的山花也相形见绌。一米宽的木板栈道加铁丝网抹水泥的护栏一直通上山去。游人拥挤擦肩。走了大约一千多米，阶梯渐陡。两边白桦林有倒下的大树和丛生的幼林，其间如纱巾轻拂。我从一边豁口出去，往西是一尺多高的杂草，有香茅、白茅、针茅、龙须 白篙、灰篙、猪毛草、荨麻、灰菜、毛莨等，金黄淡紫的苦苣花、粉红圆形的田旋花、淡黄成团的败酱、蓝色的毛建草、结节上长的荆芥，黄芩、艳丽墨蓝的岩靑蓝和翠雀花、水粉淡红的石竹花、紫菀、麻花头、山尖子、波叶大黄、威灵仙等等，漫山遍野、粉呈装点，整个是花的世界。正如华兹华斯说的“最卑微的花，也能给人以深沉得不能用眼泪表达的思绪”。它们象征着生命在心理、理智、文化和精神层面的一切朝向某种美好的努力。我挣脱缠绕的野草，靠近白桦林，如墙的边缘渐渐疏松开来，欢迎我进入。闷垫的蒸气和浓重的腐殖质气味如黏稠汁液灌注肺腑。带墨斑的大树主干和白净的幼树一起生活，让我想起儿时扯桦皮钉成本子，抄写《增广贤文》的趣事。我拔枝钻缝朝上爬，大汗淋漓。林中粉尘昆虫扑面撞颈，好不容易出了林子，坐在山石上小憩，听游人叫唤而不见身影。北方蓝天白云，群山渺茫。一种非常的收获感涌上心头，战胜自身懦弱重返心灵家园是何等的畅快。起身再上，攀崖爬坡，大地山体那稳固厚实的力量直通魂魄，连骨充肌，灌注血脉，仿佛回到童年，褪去如老桦干上的黑斑，伸展翠绿涌动的枝叶。竟然先上到“马鞍”，感到一种眩晕中的愉悦、慵倦中的奋起。老了吗，也未必。这山那土地、森林、岩石不比自己年岁长吗。 我又一次“骑”在马鞍之上，山托起了我的身体和灵魂，似比山还高。逍遥自在，神游于荒野无极，加鞭奔腾，穿越神州。人生茫茫，对景当歌，不觉怆然泪下。 缓步下山，阵阵浓郁芳香，先是越上越冷，现在越下越热，浑身才觉酸困席卷，腿软脚疼。坐于道旁一房大小的崖石下，见绿苔覆盖，有二米凹洞渗水欲滴，猛然想起当年溪泉瀑布，以后林稀雨少，土沙填埋源头缺了活水。静坐沉思，心如镜照，发现自然的超人奥秘。我当如山、石、树、草一样，扎根土地，有自己的家园。对自然保持 更加敏感的审美修养。